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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bsp;   头领的身体随那一扯之势向前缓缓倒下。他到死也不知道,那没入他肚腹,又最终要了他的命的东西,不过是海市妈平日织渔网用的硬木长梭。

    海市甩下手里的麻线,掉头便往后山上跑。

    远远地从山下传来叫嚣声音,车内的男子询问:“濯缨,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那孩子杀了个官兵,正在往我们这儿跑。”名叫濯缨的少年说话不急,声音却有点绷紧了。

    “那么,咱们且试试他的运气,看他能不能跑到咱们跟前吧。若是这孩子没有运气,今后跟着咱们也只是死路一条。”车中的声音依然澄静。

    濯缨轻轻一揖,再不作声。天色渐渐全黑,凝神谛听,只听得数人脚步踏着草,沙沙地向山上奔来。不到半盏茶工夫,人声已近至数丈开外,听响动,一名官兵似已追着了那孩子,却仿佛吃了那孩子死命一咬,痛叫不已。旋即阵阵风声锐响,想是官兵们赶上前来挥刀急砍,又是嘶啦一声,孩子应是挨了一刀,脚步立时颠踬起来,足音凌乱,却片刻不停。

    濯缨将腰间金刀柄紧握在手,手心渐有薄汗。

    车中人低声说道:“差不多了,去吧。”

    “得令!”濯缨语音未落,人已掠至两丈开外,听声辨位,伸手拎了那孩子照马车方向一丢,脚下却毫不停顿提气向前。金刀铮然出鞘,夜色中寒光隐隐翻滚,干脆利落五六道衣破血溅之声,官兵们应声一一仆地。最后一记横刀右斩,借那一刀劲力回旋半周,轻身落地,便抬眼寻那孩子,却不由得窒住了气息。

    孩子扑跌在地,胸前包袱散开,滚出来的不知是何物事,黑暗中竟灼人眼目。那宝光,是活的,犹如蜃气一般起伏涌动。有一颗珠子一直滚到了车轮下,撞出清脆的声音。车帘掀起,一人下车,旋即伸出一只劲瘦的手拣起珠子,送到眼前端详。珠光荧荧地照亮了那人的脸,秀窄丹凤眼睛,右嘴角边一道半寸长的旧刀痕轻轻上挑,在端方而温和的一张脸上,画成了一抹似是而非的笑。

    孩子匍匐在地,抬头望他,身形不动,手里却是不闲着,慢慢地、轻巧地将滚散的珍珠一颗颗拢回胸前。那孩子的眼睛是兽的眼睛,虽有惊惧神色,却绝顶明敏。不是不逃,只是要审时度势,伺机而动。只要他有一点异动,这孩子便要本能地翻身而逃,或许还向他撒一把土。

    男子缓缓蹲身,伸出一指,牢牢地定住了孩子细微蠕动的小手。两手相触之处,传来孩子身体的战栗。男子一使力,将孩子抱到胸前,孩子却抵抗着,一对眼瞳近乎仇视地盯视男子。男子并不闪避,只是伸手轻抚过她稚小尚不盈掌的脸庞。孩子撑拒的双臂颤抖了片刻,猛然一头埋进男子的肩窝中,死死抱住他的脖颈。男子唇边浮现隐约笑意,抱紧孩子,直身站起,任由明珠自他们身上簌簌滚落。

    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男子淡静的声音询问。

    嘶哑的细小声音,哽咽着回答:“海市。”

    “愿意和我们一起去北边吗?”

    海市不曾松开抱着男子颈项的双手,想了一会儿:“去北边,能赚钱养活我阿母吗?”

    男子静默了片刻:“做我的儿子,除了安逸,什么都有;做我的女儿,却是除安逸之外什么都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那,我要做你的儿子。”男子胸前干燥柔软的衣料,有着微淡的香气。海市将头埋得更深,身上酸痛的筋肉一点点松懈下来,声音逐渐模糊,沉沉睡去。

    濯缨将散落的鲛珠收拾了,燃亮一盏白绢灯笼,打起帘子。男子抱着海市登车,濯缨跳上车辕,车马无声前行。灯笼摇摆,濯缨的鬈发与眼瞳,从纯乌中映出暗金光泽。

    “濯缨,当年我在红药原十万乱军中拣到你的时候,你的眼睛也是这样的,像个兽物。”

    濯缨只是简短地应道: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转眼四年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他们都不再言语,夜色掩了下来。

    II

    少年坐在棋枰前,姿态端凝,指间捻着一枚黑色的琉璃棋子,心思却像在极远的地方,视线出神地飘向窗外。

    禁城高居山巅,这间棋室更是地位绝佳,临窗远望,天启城尽收眼底。近晚时分,城郭的轮廓消隐,灯火却一星一点亮了起来。满眼暮烟里,道路坊巷的模样逐渐连缀出来,数十里浩瀚绵延,堆金剔彩。

    “我是老了么?你小时候和我下棋,有时候会急得哭起来。”棋枰对面的人探出劲瘦的两指,无声落下一枚白子,“不过十年,棋力长进,竟然有了发呆的余暇了。”

    少年仍望着窗外,似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:“再过几天,就看不见了。”

    “天启的夜色,确实壮丽之极。大徵朝治世至今六百六十一年,已是自古未有的长久。可这天启城,却是东陆两千年未变的帝都,一代代君王废立,世人生死,不过是为了争夺它。”棋枰对面的人拈起紫铜签,拨了拨灯花。风中的烛焰微微爆响,再度明亮起来,氤出龙涎香的浓馥芬芳。“也许离它远些,倒更平安。”

    少年忽然转回头来,手中黑子不假思索落了棋枰,嗒然一声脆响,在极静的室内如同一枚钉子凿进石墙。那颗黑子深深突入白子的势力中去,成了一颗孤子。

    “棋须依理,不可强行。”剔灯人放下铜签,说道。

    白衣少年抬起脸,模样不过十六七岁,麦金肤色,长眉入鬓,似是极俊美的少年,又恍如极英气的少女。“宁弃数子,不失一先,这不是义父你一贯的教诲么?现下义父既无把握一口吃掉我,又不能容忍我扬长而去,待要如何呢?”

    棋枰对面的男子面容清峭,气度沉静,微笑起来时眼角一丝细纹,看得出年岁经过的痕迹。他从棋盒里拈起一枚白子,不急不慢地落下,扳了一手。

    少年亦不假思索,再落一子。

    男子的右手食指轻轻点了点棋盘。

    少年看他所指位置,不由得脸色微变,口中却还是强词道:“尚未收官,若是一目半目与你计较,未必就输了呢。”

    男子闻言抬眼,右嘴角边一道半寸长的旧刀痕轻轻上挑,在端方而温和的一张脸上,画成了一抹似是而非的笑:“所以啊,海市,我怕你毕竟还是气太盛,这个黄泉营参将,你若是做得不舒服,倒不如回帝都来,我再替你安排出路,嫁个好人家。”

    海市捻着棋子,沉默不语。

    恭谨的叩门声响起,濯缨隔门说道:“海市,你订的衣裳送到了,织造坊等着你呢。”

    海市将棋子静静搁回棋盒里,说:“义父,若不能嫁我想嫁的人,那我倒宁愿在关外自由自在地待一辈子,再也不回天启。”

    男子眉间蹙出的纵纹转瞬即逝,依然低垂了眼,右手棋子攥在手心,只是不肯落下。

    海市一推椅子,起身开门出了书房,濯缨正在门外等着。男子抬头望着他们并肩离去,终于无声地呼出一口长气,张开右手。手心中,一道新伤不知从何而来,琉璃烧制的白子已被染得鲜红。

    男子默然无语,亦不包扎,只是看着一痕鲜血淌下,嗒然滴落于青衫上,晕染出不祥的暗赭色。

    往霁风馆前庭的路上,海市与濯缨并肩走着。

    有别处服侍的宫人来霁风馆送礼的,路上远远望见濯缨一身正六品武官服色,莫不避让在侧,敛衽施礼。都是些十六七岁的女孩儿,天性烂漫,等他们略略走远,便小声议论起来。

    “羽林军一个个风吹日晒,哪里来的这么白净好看的人?”

    “嘘,可不要对人家挤眉弄眼的自讨没趣。那是凤庭总管方公公的义子,高个子的那个是长子,在羽林军里前途大好,将来娶个名门淑女不在话下,哪能看得上你。”

    其实濯缨与海市皆是习武之人,听力敏锐,字字句句听得清楚。海市憋着笑,用胳膊肘直捅濯缨,只见濯缨一张净白脸孔微微涨红,步子迈得奇大,仿佛能把那些闲言甩开似的,却还有一句两句隐隐追了上来:“只可惜那个年少的方海市,任命刚刚下来,是要去北疆,从此就难得见到了。”

    濯缨忍不住笑出声来,任由海市涨红了脸,拽着他急急向织造坊跑去。

    织造坊主事施霖见他们来了,忙不迭搁下茶碗,起身一揖,从绢纸包裹里拎出一件衣裳,向他们抖开了,面团似的一张脸上大有得色。

    “啊呀,施叔叔好偏心!”濯缨脱口而出。

    原是一件烟灰缎子箭袖短袍,显是海市的尺寸,后背各色青紫丝线绣了只苍隼,毛羽爪啄无不逼真飞扬,眼里点了一点翠色,灵光闪动。凤庭总管方诸得势,连带两个义子,大的进羽林军当差八年,不到二十四岁便授羽林千骑的正六位官职;小的今年武试中了探花,也派往北疆去任黄泉营参将。他们织造坊向来是着意逢迎,一应衣物被服裁剪针工都是顶好的。

    海市倒不好意思起来,道:“这衣裳倒是好看,可施叔叔把我打扮得戏子似的,到了黄泉关人家非笑话不可,却怎么带兵?”

    施霖撺掇着海市这便换上试试,海市接了衣裳,避进厢房。

    濯缨的衣裳是羽林千骑的正六位朝服,玄黑底子,绣丹紫色飞廉神兽,下襟滚青碧白三色海浪纹。濯缨只穿了身紧窄箭袖衣袍,当堂披上朝服,果然合身修长,未戴武冠,只结上五色绦络,衬着他白皙肤色高鼻深目,十分华美。

    正赞叹间,海市从厢房出来。那短袍正掐着少年纤细腰身,体格秀挑,肤色倒比濯缨还深些,光丽动人,那背上绣的苍隼竟是活了一般,一对锐眼似盯着人不放。

    “前阵子昶王闲走到我织造坊,看见柘榴起的绣稿,硬嚷着说柘榴是照着他养的那只隼绣的,这件衣裳该归他。嘿,不要说祖宗规矩不准携鹰犬进宫,就是准了,柘榴又哪能看得见呢?我好说歹说,这件绣品是用西南雷州注辇国贡上的精细铜线绣成,虽然亮闪好看,却沉重得很,又粗刺刺地扎人,武将穿着倒也罢了,万万配不上昶王那矜贵气度。还是等新丝缫出来,叫柘榴绣个细软密实活灵活现的给他送去。好一通奉承,他这才舒坦了。这位王爷啊……”施霖一面唠叨,一面将衣裳重新折好。

    海市也不好应他的话,只得笑笑罢了。帝旭至今没有子息,唯一的皇弟昶王又浮浪奢逸,不成大器,偌大帝国,自乱离中统一起来不过十四年,倘使帝旭出个岔子,竟无人堪可继承。

    濯缨并不说什么,只是探手抚着海市后背的苍隼,那猛禽似是就要裂帛而出,神光熠耀。

    施霖微笑着说:“不敢怠慢了大公子,您袍子上那只飞廉也是出自柘榴手下,这丫头为了两位公子的衣裳,真是下了死力,一个人在黑洞洞的屋子里埋头只管绣哇。”

    “何必如此呢,并不是什么要紧的物件。”濯缨脱口而出。

    海市转回身去,看定了濯缨,只笑眯眯地不说话,直看得濯缨雪白的脸皮潮红起来。

    “小公子明日随军驻防黄泉关,闲杂人等不能前去相送,这儿先给您道个吉利。二位公子也代我向方总管带个好,我这便告退了。”施霖啰啰唆唆说罢,拱拱手,转动敦实矮胖的身躯退出门去。

    浓碧的水流穿过指间与发间,万千银砂般闪亮细碎的气泡摇曳着汩汩上浮。

    而她在下坠,在没有声音与光亮的黏滞的海水中,像是为无形的手所牵引,向着窅暗的、不可知的深处缓慢沉落下去,却永远无法到达海底。

    海市茫然仰头,浊绿海面如同异色的天空,越来越高,渐渐不可触及。闪耀钢青光泽的巨大身躯无声经过她的面前,消失在黑暗深处。一道殷红颜色丝丝缕缕蔓延开来,随着水波荡漾拂过她的脸颊,留下冰凉腥腻的触感。

    琅缳向她伸出手来,绝美的面孔上有焦急神色。

    她亦竭力向琅缳伸手,却只是在海水中抓了个空,依然缓慢而无可挽回地下坠着。她绝望地看着自己的双手,它们幼小柔软,恍然是回到了孩童的年纪,昏暗中,手心亮起蒙蒙白光,一笔一画,眼看便要完成两枚娟丽的字。

    海市猛然睁开双眼,手足冰冷,夜中微寒的风如水拂过面颊。十年了,这个噩梦还在纠缠着她。

    她在枕上稍稍转侧,望见卧房窗扉大开,茫茫夜色中,无数灯火川流不息,勾勒出永安与永乐两条帝都大道。

    “也该起来了。”方诸穿着苍绿唐草纹的大典朝服,自窗畔转回头来。

    海市静默了片刻,低声道:“又做梦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么大的人了,还怕噩梦么?”男子微微笑着。

    海市垂头看了看自己毫无异状的手心,终于还是披衣起床,走了过去,与他比肩而立。因黄泉营、成城营、武威营定例的每五年换防之期将届,今年边关吃紧,又各增兵三万,共十八万兵马明日一早在承稷门外受阅。本就是不夜之都的天启,越发喧嚣了。

    宫中也不安宁。禁城中遍植了枫槭诸木,每每秋到浓处,深邃青天之下,一丛一簇赤霞朱锦地燃了起来,映着玄黑粉白的宫室楼阁,静穆中平白显出炽烈的美。现下是夜里,宫中盏盏琉璃提灯穿梭如织,树影摇曳,照得红叶繁华剔透,唯有帝旭所居金城宫一派寂寥。虽则朝臣都已起身整装,却也大抵知道明日的阅兵,帝旭是照例不去的了,可也难说他或许心念一转,真要摆驾承稷门阅兵,因而偌大天启中依然彻夜人马调动,洒扫张幔,唯恐有失。

    “为了天子说不准的一个念头,竟有这么多人在奔命——可是,真是美丽。”海市叹道。

    “你也该整装了。中夜宁正时分,入营调兵往承稷门列阵,虽然有老参将照拂,你也不可怠慢。”

    海市的朝服是正八位武官服,与五重由浅至深的青纱内袍一并齐整放在床头。她抖开最内一重烟青色内袍披上,试着将内襟丝带交叉绕至背后。自六岁起女扮男装,绝不要人贴身服侍,然而朝服重叠繁缛,无人帮助却也极难穿着。

    “义父……”海市为难唤道。夜风梳理她披落的及腰长发,平日里那雌雄莫辨的容颜,此刻却是娟好动人。

    方诸将头偏向一侧,道:“我叫濯缨来替你收拾。”

    海市微微笑道:“想来他也忙着整装。”

    方诸摇头:“纵使你十年来男装示人,与濯缨厮打到大,到底也要记得自己是个女孩,早晚是要嫁人的。”

    海市满眶的泪,只是忍住了不肯流下来,反而含笑道:“义父在宫中当值时候,不也常常服侍娘娘们起居?濯缨哥哥好歹是个男子,于礼法多有不妥,还是请义父帮我罢。”

    ——好歹是个男子。听在宦官耳中,怕再没有比这更犀利嘲讽的言语了。

    方诸眼中,却仿若镜湖冰封,不动声色,只是绕到海市身后,为她系紧袍带。

    正是夜色深重至极的时辰,寒露节气的凉风吹送,不知何处宫人消磨长夜,隐约弹响琵琶一声两声。海市伸开双臂,像个精巧玩偶,一任他用纱衣与锦裳将自己重重叠叠围裹。方诸轻柔触着她脸颊的手指,稳健温暖,即使是一滴灼热沉重的泪珠直直打碎在他手上,也只是教他的双手停了停,并无颤抖。她满头檀乌发丝亦被他细细绾起,罩上玄黑缎子的武官冠戴,系冠丝绦分作五色,一一在颔下结紧,最终将佩刀与镶金狻猊腰牌悬于她腰间。那腰牌穗子上一线缀着三颗黄豆大的珠子,幽暗灯火下荧然含光,海市认得,那正是取自她幼年时候鲛人赠予她的一斛珍珠。抿唇再转回头来的时候,她已分明是个勇武清俊的少年武官模样,目光冽如寒霜,再无分毫缱绻。

    方诸与濯缨送走海市,便往金城宫,预备侍候帝旭起身。

    澜中时分,宫中传出话来,皇上昨夜批阅奏折劳累,今日不往承稷门阅兵。

    黎明前天地如同泼墨,十八万精兵跪地山呼万岁,十里钺声铿锵,城头火把连绵,甲胄起伏似暗夜海涛翻涌。旌旗引领下,大军分部依序离开天启,武威营取道河西往麇关,成城营往莫纥关,黄泉营向西往黄泉关,各自换防。

    行至歧钺隘口前,海市停下了马。自天启向北,铭泺山脉形若一弯强弓,成为帝都盆地的天然屏障,只有山脊正中这一个宽阔隘口可以翻越,正隔海遥指着黄泉关。“过了这里,就再也看不见天启了。我十五岁第一次去黄泉营的时候,还是个小小步卒,走到这儿便哭了。”张承谦与海市并辔而行,眼望着天说道。这张承谦三十二三岁年纪,是黄泉营本营派来交接名册粮秣的参将。

    “怎么,张兄那时害怕?”海市曼声应道。

    张承谦笑出一口白牙:“哪里,终于不必在乡里跟父亲学杀猪,可以打仗立功,光是想想,都高兴得哭了。”

    宏大的都城依然自顾沉睡,晨曦中,承稷门外一带丹枫如烟。或许这便是最后一次看见帝都的红叶。也罢,说了那般尖刻的话,纵再相见又能如何?海市自嘲地笑笑,拨转方向,催马一路小跑绕过隘口,将天启抛在山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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